拍《2020》(Blade Runner,某些觀眾可能更熟悉《銀翼殺手》這個台譯片名)的續集,可說是找死的行為。首集太經典了,要超越它絕對是高難度動作。《天煞異降》(Arrival)的 Denis Villeneuve 勇敢地挑戰了,拉埋《2020》的原編劇 Hampton Fancher 落水(再加上《盧根》(Logan)的 Michael Green),《銀翼殺手 2049》(Blade Runner 2049)的表現算得上頗不錯,延續《2020》的世界觀之餘,也對之作出了一點回應。
拍《2020》(Blade Runner,某些觀眾可能更熟悉《銀翼殺手》這個台譯片名)的續集,可說是找死的行為。首集太經典了,要超越它絕對是高難度動作。《天煞異降》(Arrival)的 Denis Villeneuve 勇敢地挑戰了,拉埋《2020》的原編劇 Hampton Fancher 落水(再加上《盧根》(Logan)的 Michael Green),《銀翼殺手 2049》(Blade Runner 2049)的表現算得上頗不錯,延續《2020》的世界觀之餘,也對之作出了一點回應。
《銀翼殺手 2049》公映之前,電影公司發放了 3 條短片,讓觀眾搞清楚從 2020 年到 2049 年期間所發生的事。看似是宣傳噱頭,但看罷《銀翼殺手 2049》之後,就更覺得這 3 條短片非看不可。當然,也要看《2020》,否則看這部續集肯定只會一頭霧水(連 Rachael 都有出現!),又或是只知道故事的「軀殼」,卻不了解當中的設計與心思。
第一條短片《2022 年大停電》交代了複製人「叛變」的源由、「大停電」何以發生,當中更提到他們想要「生活」。接著的《2036:複製人時代》介紹了 Wallace(Jared Leto 飾)這個角色,他在《銀翼殺手 2049》的戲份意外地相當少,卻起了一個甚為關鍵的作用:複製人「生育」、「繁衍」的問題。最後《2048:無路可逃》則講到複製人要隱藏身份,主角 Sapper Morton 在《銀翼殺手 2049》一開首就已經登場,看過短片你將會對他有更深的認識。
當然,對於《2020》的影迷而言,最想得到的答案可能是:Deckard(Harrison Ford)究竟是不是複製人?《銀翼殺手 2049》的上半部分一直未見他出現,焦點幾乎都集中在新一代的「銀翼殺手」K(Ryan Gosling)身上,於是我們很容易就把他視為 Deckard 的「延續」,至少他們的「功用」是一樣的:把某些複製人「退役」(retired)。
(以下含極重要劇透,絕對毫無疑問一定必然會影響你的觀影趣味,慎入!)
然而有趣的是,電影甫開始不久,我們就知道 K 是個複製人,他更有一個類似《觸不到的她》(Her)投射出來的虛擬女友 Joi,二人的對談包含很多科幻哲理;作為觀眾當時就心諗:係咪要講到咁白?其後我們才想到,前半部分根本都是「碎料」,目的除了是鋪陳之外,還可能是直接向《2020》作致敬。譬如無論 Deckard 與 Rachael,抑或 K 與 Joi,都不禁讓人思考,複製人(虛擬人)付出的愛是不是真愛?抑或只是程式設計的一部分?在這個層面,《銀翼殺手 2049》既是《2020》的延續,也是《觸不到的她》的延續。
當然,某些前作的影像風格如高樓大廈的巨幅廣告等(Sony、Atari),也被帶到續集之上,大概也是致敬的一種。不過,和《2020》的喧鬧頹廢有點不同,這集顯得較為荒涼凄冷,開首 K 與 Sapper Morton 那一場,還讓人想到了塔可夫斯基《潛行者》(Stalker)的影像質感呢!Hans Zimmer 的配樂亦張力十足,Roger Deakins 的攝影(高安兄弟的御用攝影師,也是導演近年的慣常合作夥伴)更是美得無話可說,俗套一點也要說:該去看 IMAX。
《2020》的結局是這樣的:Deckard 帶著複製人 Rachael 遠走高飛(不同版本各異,這裡以 The Final Cut 為準),但他們其後發生甚麼事,我們並不知道。將劇情連接到短片《2022 年大停電》和《2048:無路可逃》,脈絡便清晰了,「連鎖 8 型」因為有自然壽命,引起人類不滿,展開了捕殺複製人行動,人類認為一切該以他們優先。複製人為了過「正常人」的生活,作出反擊,炸掉 Tyrell 公司的複製人資料庫,銷毀一切會暴露他們行蹤的線索,更因此引發了大停電事件。
關鍵其實是:Deckard 和 Rachael 有了他們的孩子,而複製人居然能生育,將會衍生更嚴重的問題,在複製人仍未能過正常人的生活時,事情不能弄得更複雜,否則對複製人的權益將會有很大影響。這是 Deckard 和他的孩子何以要逃亡的原因。
別忘記,《2020》中的複製人(連鎖 6 型)本來只設計成僅有 4 年壽命,直到「連鎖 8 型」才有自然壽命。Rachael 的設計是在兩者之間,很可能是「連鎖 8 型」的雛型,更接近真實的人類。
《銀翼殺手 2049》也在這些背景逐漸浮面之下,變得更為有趣。Deckard 和 Rachael 的孩子受到保護,其身份被隱藏,可以過著「人類」的生活。劇情到了這個階段,竟是 K 在懷疑自己就是那個孩子!《2020》我們懷疑 Deckard 是個複製人,而《銀翼殺手 2049》則反過來懷疑 K 是真人!
儘管我們之後便發現,K 根本不是 Deckard 的孩子,但在觀眾仍未知道真相的時候,那些原著小說作者 Philip K. Dick 常有的命題就來了:怎麼才算是人?如何令我們成為一個人?複製人是不是人?有靈魂存在嗎?記憶是成為一個人最重要的部分嗎?複製人注入了記憶又和真人有何分別?
Denis Villeneuve 未必有新的觀點和角度,層次也及不上《2020》豐富,但至少在延續,甚至稍稍擴闊了首集的世界觀。沒有預料的是,他竟以一個相當緩慢的節奏拍攝這個故事,氣氛先行(劇情嚴格來說算不上複雜),而電影公司又居然接受,片長達 163 分鐘,對《2020》沒有幾分愛的觀眾也許會不太習慣吧?
看《銀翼殺手 2049》之前,我們一直以為 Wallace 會是重要的「歹角」,但實情影片沒有那麼忠奸分明,不像一般荷里活電影的套路。Wallace 不過是一個商人罷了,他只是覺得生產複製人有利可圖,於是買下了 Tyrell 公司的專利,準備大展拳腳。無奈即使需求甚殷,他也難以在短時間之內「大量生產」,但如果複製人能生育呢?他搞一支軍隊出來都可以!只是基於很多重要資料早被銷毀,令他束手無策,卻不知道自己想找的人——Deckard 和 Rachael 的孩子,其實近在眼前。
Wallace 只想賺錢,對他而言,複製人是甚麼並不重要,可以是勞工、奴隸,總之為人類服務、為他賺錢。複製人叛軍不會喜歡他,因為他們一直渴望複製人更像一個真人,該與人類有平等的地位,和 Wallace 有一點對立。
記得《2020》中的 Roy 嗎?他是首集的那個所謂「歹角」(其實他不算很壞,只是想生存下去而已,最後還救起了 Deckard),卻充滿悲劇色彩,臨終前留下了一句: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like tears in rain. 成了永恆經典。《銀翼殺手 2049》劇本上最別出心裁的設計是,這份悲劇味道沒有帶到另一個「歹角」上去,反之落在我們以為是「Deckard 的延續」的 K 身上,故事尾聲伴著荒涼凄冷的環境,那份淡淡的哀愁顯得格外感人。
至於 Deckard 是不是複製人?還要問?都呼之欲出。結尾他與女兒相見,他的表情是愛啊!在《銀翼殺手 2049》當中,複製人團體都有很堅定的信念、很強的自我意識,相信自己獨特,加上 Deckard 的愛、K 與 Joi 的愛,某程度上比人類更像人類,這不就是對《2020》的一個回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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