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查資料，《無問西東》原本是北京清華大學百年校慶的電影，連名字也是來自清華校歌其中一句「立德立言，無問西東」。清華大學 1911 年 3 月創校，《無問西東》2011 年開始籌備，2014 年拍完，不知為何一直被禁，至 2018 年才正式公映。電影在大陸收了 7.53 億，算是不俗；香港只得百老匯電影中心和 PALACE iFC 兩間戲院上映，票房很難有突破，但我看那場，入座率不低。足見電影在網上已建立口碑，有心人自會找來看。

百年清華，電影的時間跨度和牽涉到的歷史非常宏大，但劇本處理得很聰明，四線故事交代得有條不紊，故事之間的關係雖然有少少煽情但也合理，可以接受（到底是電影世界）。其實單看導演選材已看到有避重就輕，直接描寫抗日戰爭，但用志願「飛虎隊」這較少見的角度，避開了當時是國民黨政府而非中共在抗日的史實；不提國共內戰；不談文革，只提文革前已出現的批鬥；研發原子彈的後遺症只以一個鏡頭帶過，不小心就會走漏眼；連現代的毒奶粉事件也是側寫。這樣小心翼翼，還是被禁幾年才准公映， 大陸的電檢制度真的很難觸摸。

熱血青春　虛無盛世

四個故事分別發生於 1923、1938、1962 和 2012 年。1923 年，吳嶺瀾（陳楚生）考入清華大學，中英文都滿分，物理卻不列，很明顯是唸文科的料子，但他卻因為「最好的學生都唸實科」鬱鬱寡歡。最後吳被校長梅貽琦（祖峰飾，歷史上真有其人）點化，與其麻木地踏實，人更應該追求真實。

四個故事中以這個最簡單，其實沒甚麼情節，只是一個年輕人的心路歷程，但這個故事卻跟現今的香港最掛鈎。差不多一百年過去，以為人的思考會越來越闊，可我們卻好像在往回走。現在香港最好的學生連工程等實科都不屑一顧，「最好的學生都唸醫科」，真實都被現實打敗了。

1938 和 1962 年的故事都很悲劇很煽情。1938 年，因為戰事，清華遷到昆明，跟北大和南開組成「西南聯合大學」。清華學生沈光耀（王力宏）是來自廣東的世家子弟，他要在家國之間抉擇。雙親不求他名成利就，只希望他能照自己的心意好好過活，和心愛的人享婚姻和為人父母之樂。在那個年代，也算是很開通的父母了。可沈光耀卻更希望能盡力救助苦難中的人，甚至押上自身安危，這才是他想過的人生。

1962 年，王敏佳（章子怡）、陳鵬（黃曉明）和李想（鐵政），三人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分別考入清華唸中醫、工程和西醫。三個人都愛國，熱愛毛澤東，願意為建立國家付上青春和所有心力。可是因為一次誤會，王敏佳被捲入批鬥漩渦，知道內情的李想為了保住去邊疆工作的機會，沒有挺身而出保護敏佳，最後三個人的結局都很悲慘。

2012 年的故事表面上最複雜，既有商鬥，又牽扯到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問題，但跟其他故事比，現代人的煩惱其實很雞毛蒜皮，來來去去不過是個人榮辱和金錢損失。張果果（張震）是廣告公司高層，他找來四胞胎宣傳奶粉，但又怕被四胞胎家人纏上，在善良和現實之間掙扎；同一時間，他的前上司要求他洩露一些商業秘密，他又在利益和忠誠之間猶豫⋯⋯

四個年代的青春，不同的人生抉擇，總括來說，主角們都是善良的人。即使是李想，一時被服務國家的熱情蒙蔽了良知，很快也醒悟過來，最後也因為善良付上生命。

四個故事以 1938 年的故事素材最豐富，寫學生邊走難邊學習，教授在防空洞傳授各種知識，無疑有一種史詩的氣魄。比較可惜是描寫小孩的慘況和沈光耀最後的犧牲都拍得很煽情。1962 年的愛國青春情操和 2012 年現代北京的先進冰冷都各有風韻，演員表現也出色，但這類情懷很多電影都拍過，不見得很有新鮮感。反而 1923 年那段，雖然篇幅很短，但因為發生在嚴冬，用色很灰很冷，另有一種美感。泰戈爾的演講和曇花一現的名人校友（梁啟超、林徽音、梁思成、徐志摩等）更是錦上添花。

抓住演員們青春的尾巴

《無問西東》開宗明義就是一齣青春片，英文也叫 Forever Young。有一句對白，電影中不厭其煩地出現過兩次，一次由梅貽琦說，一次由張果果說。由近百年前的校長到最近代的畢業生，應該不是巧合吧？

「青春也不過只有這些日子」。青春的特質就是短暫，才意識到它，它已逝去；應該珍惜，卻總是浪擲。《無問西東》被禁幾年才公映，更讓觀眾看到青春的流逝是如此明顯。

原來幾年前章子怡演大學生，不論外貌和舉手投足，還是可以完全沒有違和感。幾年前的黃曉明是這樣憨直好看，沒有過度人工化的俊俏。幾年前的王力宏也真是帥死了。只有張震因為劇情不用他裝年輕，演回真實年齡的三十出頭，造型沒有反差，與今天相比，外型變化不像以上三位演員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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