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魅了緣》（A Ghost Story）是一開場就要讓觀眾知道「有啲嘢」、「唔係咁簡單」的電影。開宗明義是鬼故事，但不是恐怖片，丁點鬼影幢幢的氣氛都沒有，更沒有驚嚇效果。找來有演技又有化學作用的朗妮瑪娜（Rooney Mara）和加西艾佛力（Casey Affleck）演夫妻，但愛情的成分很淡，也不探討兩夫妻的相處。那電影到底在說甚麼呢？答案大約在中段會揭盅，但未揭盅前，電影的氣氛已在不斷告訴觀眾，這是一齣有深度、有訊息的電影。

訊息先行　細節有趣

其實電影有些細節很得意，我也很喜歡。例如加西艾佛力（電影的男女主角都沒有名字）車禍後由屍體變成鬼就是很簡單地從停屍間坐起身，解釋了為何鬼總是蓋著一幅布（裹屍布）。那個床單笠過頭的鬼魂造型也很有童趣。兩隻鬼魂無聲的溝通很 touching，還有朗妮瑪娜憑歌曲回憶跟丈夫相處的片段都是電影較能觸動人的幾幕。

再說到電影開宗明義要傳達的訊息─人的存在是瞬間還是永恆，所謂留在世上的真正意義，這些也是很有趣的哲學課題，很值得用各種方式探討。一齣電影有能觸動人的點子，深邃的訊息，有演技又亮眼的演員，製作也不粗糙，為甚麼我無法喜歡它？

因為電影的訊息跟電影的故事沒有發生必然的關係。無論訊息如何正確和有意義，但如果看完電影後，可以獨立拿走那個訊息來討論而不涉及電影任何情節，我覺得作為訊息載體的電影本身就是失敗。用人鬼殊途，陰影永隔去探討瞬間和永恆，看似順理成章，但電影的訊息主要是由一段由配角唸出來，跟主要情節完全無關的獨白來表達，那獨白之前和之後的 80 多分鐘又拍來幹甚麼？

沒錯，那段「哲學獨白」出現後，我對電影的理解立即加深，有種「原來是咁」的感覺。但那就像做功課想不到答案，老師告訴我答案；不是自己慢慢發現答案。是接收和知道電影的訊息，不是感到或領悟到。

類似的訊息，年初公映的《天煞異降》（Arrival）也有探討過。《天煞異降》優勝之處是故事本身就是訊息，兩者不能分割，觀眾會覺得唯有這個故事才能表達這個訊息。白飯和臘腸要連著瓦煲才叫煲仔飯，要不然只是臘腸飯，瓦煲是煲仔飯的一部分。《再見魅了緣》的故事就像一個可以放進微波爐的塑膠盒，裡面放甚麼也可以，載體和內容沒有必然關係。

雖然我不喜歡，但我不會說電影一無是處。寫這篇文章前我也看了許多這齣電影的影評，讚賞的佔大多數，所以可能是我不懂欣賞。我只是覺得導演太想表達他的訊息，想到訊息才想故事，沒有好好經營訊息和故事之間的關係。如果這是一齣 15 至 20 分鐘的短片，我會覺得這樣做沒問題，甚至會覺得這齣短片很有新意。但入戲院看一齣長片，我會期待更多更深刻的觀影感受（官能上感情上思考上都可以），而不是「幾得意」和「有意思」就收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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