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兔年賀歲檔期共有四部香港電影公映,經過近年疫情干擾,片商都不敢度身訂造那些典型賀歲片,以免像去年的《闔家辣》與《飯戲攻心》無法依計劃賀歲,《飯》更要改動對白變成賀中秋節,但卻因反應理想,映期伸延到今年農曆新年,完成賀歲任務。 今年的四部賀歲片,沒有真正「賀歲」的企圖,風格也不同。甄子丹自導自演的《天龍八部之喬峰傳》,放在這個檔期,可能連導演也感到意外,我不打算談這部,想集中討論另外三部。
癸卯兔年賀歲檔期共有四部香港電影公映,經過近年疫情干擾,片商都不敢度身訂造那些典型賀歲片,以免像去年的《闔家辣》與《飯戲攻心》無法依計劃賀歲,《飯》更要改動對白變成賀中秋節,但卻因反應理想,映期伸延到今年農曆新年,完成賀歲任務。
今年的四部賀歲片,沒有真正「賀歲」的企圖,風格也不同。甄子丹自導自演的《天龍八部之喬峰傳》,放在這個檔期,可能連導演也感到意外,我不打算談這部,想集中討論另外三部。
當中最矚目的是《毒舌大狀》,票房走勢強勁,初次當導演的吳煒倫是資歷深厚的編劇,《毒》的劇本工整,起承轉合安排得非常妥當。初期的宣傳令觀眾覺得是部搞笑喜劇,後來的宣傳修正為正劇風格,以黃子華飾演的林涼水大律師在法庭上陳詞為重點,更加切合該片的主題。
《毒舌大狀》與《正義迴廊》同是以法庭審理案件為主軸,不同的是,《毒》是一個完全虛構的故事,沒有「當中的真人真事」的牽絆,更加可以盡情發揮,導演將故事背景設定在 2002 年,是很聰明的做法,那是互聯網還未普及,沒有社交媒體的紛擾,人們對是非黑白的判斷相對簡單的社會。
時間的間隔也會讓人思考 20 年前的法治社會和我們今日身處的有什麼不同?權貴操控的法律遊戲,令法律面前,人人不再平等,窮人更是含冤莫白,這狀況有沒有改變,還是變得更荒謬?
即使不作聯想,《毒》仍然是一齣令人激動的電影,它是衰人覺醒的過程,林涼水由一名工作態度散漫的裁判官,復出成為大律師,在刑事案件辯護工作粗疏,被主要證人擺了一道,令被告曾潔兒(王丹妮 飾)無辜入獄。
電影沒有太多大懸疑性,到了中段已經大致披露了「真相」,看點是林涼水如何見招拆招。尾段黃子華出色的演技,那段「今日呢一度,Everything is Wrong!」陳詞,慷慨激昂,但這部電影不是單純的帶出正義必勝的喜悅,反而讓人思考,要達到平反眼前敗局,需要什麼條件——需要很多人良心發現:林涼水因為工作不認真連累他人,耿耿於懷,於是良心發現,不過於事無補,但至少肯踏出自我救贖的一步;後來要等證人陳球臨死前良心發現,承認被人收賣作假證供,案件才可以重新審理。
最後還要靠檢控官金遠山(謝君豪 飾)秉持專業精神不賣權貴的賬,在「半放水」情況下讓林涼水逆轉局面,這種集體式良心發現是導演美好的期盼,但現實中很難發生。反而像董衛國(王敏德 飾)這種依附權貴,精通法律程序的仆街永遠立於不敗之地,即使真相被披露,仍不能動他分毫,他還可以囂張地抽身而退。
《毒》呈現「公義終必彰顯」的美好想像同時又提醒我們實際是何景況,20 年後的今天,和電影刻劃的那個時代相比,司法制度是變得更完善?抑或整個標準都已經不同了?
在《超神經械劫案下》放映前,有演員們和觀眾見面打招呼(導演應智贇反而沒來),聽到女主角王菀之形容電影像新春全盒般包羅萬有,我的心涼了半截。
度過了個多小時的觀影,《超神經》對我來說,肯定是部大爛片,它掀開了那顆善良的心,想為電影找一個可讚賞之處,想了良久都想不到,只好說這部電影「包羅萬有」。
如果導演安份地將《詭扯》照拍一次,應該也不會太難看吧!無奈導演在首作《深宵閃避球》後應該更心雄,卡士大了,預算大了,賀歲檔期一家大細來看,觀眾層面廣闊了,於是百貨應百客,各種元素也放進去:有搞笑有鬼怪有荒誕有動作有警匪,然後弄得天馬行空一點,但又捨不得他喜歡對時局的隱喻,結果一塌糊塗,基本章法欠奉,相比之下,《深宵閃避球》雖然爛,但仍有條主線(閃避球比賽)可依循,《超神經》令我無所適從:一時是解款員私吞鑽石被黑幫追捕、一時是過時不堪的搞基玩笑、一時是女鬼出沒的仇殺幌子、一時是神探伽利略上身、一時是電子遊戲機式武打、一時是河童年獸財神的神怪荒謬⋯⋯每個部分導演都自以為是,以為自己很有創意,實際是不堪入目,應驗了片中 3 位角色在裸跑時說的「自己不尷尬,尷尬的便是別人」,難為觀眾愈看愈尷尬。
導演好像覺得拍了部爛戲不打緊,最重要放些隱喻、言志和自嘲的東西進去,像不斷重覆的解款公司宗旨「用心守護,拼死捍衛」八字真言,要暗示什麼口號也很明顯,明白很多香港人這些年積壓了很多情緒,需要途徑宣洩,但在電影裡不斷打擦邊球,已近乎無聊的打嘴炮。另外 Do 姐聲音演出電台節目主持,不時在訪問電影人,談論電影製作,那些「香港編劇寫咩嘢話唔到事」、「主角覺醒不必有特別原因」台詞,都是讓導演自己感覺爽吧。
新演員魏浚笙本來還有點發揮空間,《詭扯》中愛扮《無間道》臥底陳永仁的劉冠廷一角,在《超神經》分拆成魏浚笙和白只兩人的戲份,可惜導演沒有調教,魏浚笙很落力地演出,每場都重覆那種硬滑稽(扮作戇直警察),而導演又收貨;白只有經驗,已經盡力挽救角色(一位影痴的黑幫),才不至於太難看,他那句痛罵串流平台的「Fuck the family plan!」至少還有點喜感。此外,麥浚龍演的黑幫大佬「黎總」還算有點心思,可惜獨力難支。
周冠威導演拍了部香港不能上映的紀錄片,憑著強大的信念,押上了自己的電影事業及個人安危,是值得令人尊敬的,我的電腦存有那部紀錄片的檔案,名稱是「ROOT」(剛好是英文片名 Revolution of Our Time 的簡寫),《1 人婚禮》是周冠威以香港為根的再出發,他承受的政治封殺,令到找資金和演員都有難度,電影能成功上映總會帶著一點情緒勒索的姿態而來,也相信不少周冠威的支持者不介意被勒索。
《1 人婚禮》與《超神經械劫案下》成為有趣的一對,前者很多人預料會有弦外之音;後者急不及待要放很多「明顯的」隱喻。就算《1 人》只是個簡單的年輕人認識自我的小品,總會覺得它背負著時代的重擔——周冠威想輕鬆說說笑,別人也當他苦笑。
我想大家放下包袱去欣賞周冠威的電影,《1 人》講述兩位 YouTuber 為了追求點擊率和流量,做出嘩眾取寵的行為,當謊言一層又一層地累積,弄出一場「一人婚禮」活動,活動連結商機也連結人心,在原本錯的道路上,產生了一些正面意義,一人婚禮被演繹上衝破禁忌,活出自我的正面意義。張冰(吳冰 飾)與 Dickson(陳健朗 飾)從寂寂無聞《小丑男女》網上頻道拍檔,變成 Dickson 口中「神係佢,鬼係我」的輿論製造者。
電影有個貼近時代脈搏的構思,也是人生中常遇見的「壞的開始通向好的結果」狀態,如何撥亂反正,找尋自我也是個很好的主題,周冠威很想展示他可以拍輕鬆題材的能力,但當故事去到一群阿冰的 haters 組織起來,揚言要搞「一人喪禮」來戳破她的謊言時,便開始失焦,或許導演沒有好好想清楚「一人喪禮」是怎麼回事?純粹名字相對?抑或是有組織的破壞行為?電影鑽進了死胡同,變成一齣鬧劇,尾聲那場酒店大混亂場面也是敗筆,這個故事搭不上這個完結方式,《1 人婚禮》無需要刻薄的嘲諷效果。
身邊有位「超解讀周冠威」的朋友,他說結尾那幕比喻必要經過一場騷亂,香港人才找到自我存在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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