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甚麼?詩是甚麼?寫作是甚麼?電影是甚麼?看完占渣木殊(Jim Jarmusch)導演的《柏德遜》(Paterson),不期然想到這幾個問題。
生活是甚麼?詩是甚麼?寫作是甚麼?電影是甚麼?看完占渣木殊(Jim Jarmusch)導演的《柏德遜》(Paterson),不期然想到這幾個問題。
《柏德遜》很特別,它是一部很「平淡」的電影,沒有宏大的題旨,但卻提供了一種方法,讓我們可以從日常生活中領悟大智慧。
它在敘說一位巴士司機的日常。而這位巴士司機的名字叫柏德遜(Paterson),他和身處的地方——New Jersey 的小城 Paterson 同名,這個巧合沒甚麼重要性,「戲劇性」不是這部電影要關心的。
電影的真正主角,是「詩與日常」。詩,可以有很多種不同的風格,而《柏德遜》介紹觀眾欣賞的,是美國現代詩人 William Carlos Williams ,Paterson 是 Williams 的故鄉;電影中也提及另一位詩人 Frank O'Hara﹐司機柏德遜在讀 O'Hara 的詩集《Lunch Poems》。
兩位詩人的風格都很平實,用字淺白,不追求韻律,題材是日常生活所見的尋常事,詩人們卻有一種敏銳的觀察,他們的文字有種難以言喻的穿透力,穿過日常,從生活中提煉智慧。占渣木殊配合這種詩風,也訂立了這部電影的風格。
司機柏德遜愛寫詩,深受 Williams 及 O'Hara 風格影響,他愛觀察巴士乘客,留心生活的細微瑣事,一個小小的火柴盒便能啟發他寫成一首詩。柏德遜很勤力,他不斷地寫,但沒有寫作目標,沒想過要出版,寫作像呼吸一樣尋常,作品都寫在小小的筆記本裡。
電影《柏德遜》記錄了柏德遜的一周生活。規律的生活,準時的作息:寫作﹑遛狗﹑到酒吧飲杯啤酒。他沒手機,不用鬧鐘都能準時起床,他有位喜歡黑白線條和圖案的同居女友 Laura,她對美感生活有所追求,為人有點品味,廚藝一般,偶然會嘗試古怪的新菜式。
Paterson 與 Laura 他們相愛,互相欣賞。導演選擇呈現的「柏德遜七天」,其實也有大事發生,包括巴士機件故障,還有一件令他心緒不寧的事,在周末晚上發生了,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挫折(和他的筆記本有關)。
星期日,柏德遜落落寡歡,到公園散心,遇上由永瀨正敏(與導演合作過《Mystery Train》)飾演的日本遊客,特地來到 William Carlos Williams 的故鄉,尋訪詩人足印,他送了一本空白的筆記給柏德遜。
日本遊客說,詩不適宜翻譯,讀翻譯版本的詩,像穿雨衣淋浴,不夠淋漓盡致。
這部電影也不宜解釋太多,占渣木殊成功製造了 magic:一種講求心領神會的效果,「既然是這樣,那就是這樣」——突然想起香港詩人黃燦然的詩句。《柏德遜》解答了本文開始時的問題,但沒有標準答案——詩要如何寫,電影如何拍,人生要如何過……每個人都會有不同感應。
如果《柏德遜》是部中文電影,適合配上黃燦然的詩。本文題目「靜水深流」也是借用他一首組詩的名字,引用其中幾句作結:
他覺得他這一生只活過三個月,
它像一個漩渦,而別的日子像開闊的水域
圍繞著那漩渦流動,被那漩渦吞沒。
他跟我說這個故事的時候,
是一個臨時海員,在一個戶外的酒吧。
我在想,多迷人的故事呵,
他一生只開了一個洞,不像別人,
不像我們,一生千瘡百孔。
緊貼最新資訊,請關注 SPILL 的 Facebook 專頁、Instagram 帳戶及 YouTube 頻道。如欲訂閱 SPILL Paper 電子通訊可按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