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星期選擇介紹 Autechre 這一張專輯，老實說有猶豫了一陣子。儘管我和編輯均同意這是一張具水準的專輯，但畢竟 Autechre 地位足夠高了，老樂迷必然會繼續追聽，何況新專輯《SIGN》嚴格來說仍及不上他們早期的作品，似乎可以談談別的東西。

然而我想《SIGN》還是有其令人「喜出望外」的地方，畢竟 Autechre 近年的音樂愈來愈「拒人於千里」，樂曲更加複雜、艱澀，甚至予人很「數據化」的感覺，更「要命」的是：愈來愈長！回顧 Autechre 於 2010s 發表的專輯，《Exai》兩小時長，《elseq 1-5》總計 4 小時，《NTS Sessions 1-4》更合共有 8 小時，會反覆細心聆聽的，大概只有超死忠樂迷罷了。

新專輯《SIGN》卻只有 66 分鐘，1 小時多一點，是很「正常」的長度；更重要的是，它強調氛圍、美感還多於節拍，讓人想到了他們早期的專輯如《Amber》和《Tri Repetae》，近年對 Autechre 無感的樂迷，這次或許會有較不同的感受也說不定。

當然這很多時候是錯誤的理解，那些我們以為很「機械化」的作品，背後都有其人性的地方，有 Autechre 自己的想法、情感注入，甚至對不同作品（自己的、別人的）的呼應（以至嘲諷），只是需要更仔細、認真、深入的剖析罷了。

《SIGN》當然也可以更嚴肅一點的方式探討，反正 Autechre 的音樂肯定不是你單單拆解其節奏、旋律就能說得清楚；然而，這次我們也可拋開一切繁複的理論，嘗試更純粹地感受樂曲的魅力。好幾首作品都有直接使人觸動的能力，譬如〈F7〉或是〈gr4〉，以 Autechre 作品的標準來說，已算是很 melodic 的 Ambient 電子樂章了。 〈si00〉那輕盈的電子敲擊樂感，在模糊的旋律襯托底下，更是意想不到的「悅耳」。〈esc desc〉則像極了那些藝術片導演拍的科幻電影的配樂，既冰冷又人性化。

當然，Autechre 畢竟非等閒之輩，《SIGN》之中仍有一些較為刺激的聲響設計，譬如開場的〈M4 Lema〉就已非比尋常，像開啟了新的宇宙；〈au14〉則趨向他們近年的作風，節拍主導，像隕石撞擊碎片飄散的感覺。為專輯結尾的〈r cazt〉氣氛特別低迴，像風暴過後彌漫著一股哀傷與失落，那些 synth 的音色就像某些太空迷幻作品，應覺對應著專輯中另一首作品〈Metaz form8〉，那時正值專輯氣氛轉變的一刻。

《SIGN》毫無疑問是近年 Autechre 最平易近人的專輯，不但「簡短」，也不費吹灰之力便建構起一個只此一家的電子聲響世界，而且能凝聚為一體；那些浩瀚卻又荒涼，時而輕盈，時而帶窒息感的樂曲，仍是那麼獨一無二，確實無可避免讓人想起他們剛出道時的作品的美妙。或者，剛才說《SIGN》未必及得上他們早期的作品仍是言之尚早，正如近年就有評論曾說，或者數十年後，大家會覺得這段時期的 Autechre 才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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