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底 SPILL 做了一個年度歌曲和專輯選的專題，這次我們想把範圍擴闊一點，為一個「年代」作音樂評選，而頭炮就是「九十年代」，並先來「歌曲選」。做這樣的評選並不容易，資料整理上頗為繁複，基本上是「攞苦嚟辛」，我們不想這是「諗到乜歌就有乜歌」的名單，而是經過仔細整理下的結果。很多外國的報刊雜誌都有這樣的名單，香港也應該有，甚至覺得各大有音樂欄目的傳媒都應該做一個。挑選過程有客觀的標準，但也難免有主觀成份，所以我們強調這是個「編輯推薦」的名單，整整 10 年僅有的 100 個名次，總會遺漏了你的心水。只有多推廣，傳世經典才會誕生。
在倒數之前，有幾點想說明的，希望大家留意：
• 這是一個「本地」歌曲選，而不是「廣東歌」選，歌曲語言並不受到限制，名單以內有英文歌也有國語歌。至於何謂「本地」歌曲，可參考我們去年底寫的準則。
• 名單會以原創歌曲為主，但我們也沒有完全排除改編歌，只要它真正改得出色——在歌詞、編曲或演繹上有過人或更勝原曲之處，也有入選的可能。在 1995 年之前（商台仍未推行只播原創歌的計劃之前），本地樂壇充斥改編歌，但編曲大多只是照辦煮碗「執」一次，填了粵語詞再唱就當是「改編」，基本上缺乏誠意，音樂價值也不高。我們希望能推介真正優秀、真正有創作性的音樂，「音樂只有好聽同唔好聽」我們並不認同。
• 歌曲是否「受歡迎」，不在考慮範圍，否則大家去重溫那些「十大金曲」名單就可以了。販賣「集體回憶」的歌單已經太多，但音樂是否值得「留低」，應該不只是衡量其成為「集體回憶」的「能力」。紐約名團 The Velvet Underground 推出唱片時也沒有幾多人聽，卻在日後被認為是最具影響力的樂隊之一。
• 歌曲並不限主打抑或「side tracks」，但最終名單大多數還是主打歌（並非故意）。
• 說一說「九十年代」的定義，指的是 1990 年 1 月 1 日至 1999 年 12 月 31 日首度派台或出版的歌曲，比方說，達明一派的〈天問〉我們歸入了 1989 年（其實也很合適啊），但《神經》專輯（1990 年 1 月推出）內的其他歌曲便歸入 1990 年。
• 名單不是分豬肉，同一個歌手可以有多首歌曲入圍，但我們希望 100 首歌盡量有各自的特色，其優點太相近的，我們會放在「延伸聆聽」一欄內。每個名次都附有「延伸聆聽」，但不等同就是第 101 至 200 位，它是用來展現更多同類或有關連的歌曲，讓大家對九十年代香港樂壇的面貌進一步拉闊。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潘源良也有作曲，當然，他寫歌詞是更出色的。〈江湖滋味〉就寫了人在江湖的無奈與難處，頗多妙筆，就連旋律也帶點武俠劇味道。雷頌德以搖滾風格包裝這首歌，頗為搶耳，事實上，收錄這首歌的專輯《單手拍掌》也有不少搖滾時刻，是林子祥 90 年代其中一張精彩作品。
延 伸 聆 聽 ▾葉玉卿〈男人是否都一樣〉：比〈江湖滋味〉早一年誕生，也是由潘源良包辦曲詞，男人寫女人怎看男人，頗為細膩，雖然難免仍以男性為中心，不過音樂和葉玉卿的演繹都不錯，值得一聽。 |
可能是劇場界最經典的金曲，它的感覺其實老舊，然而流露出來的淡淡哀傷卻散發著一種獨特氣質，使人聽得入神。鍾志榮後來為杜琪峰創作過《鎗火》的配樂，同樣值得留意。
延 伸 聆 聽 ▾劉玉翠〈I’m Sorry〉：劉玉翠也唱過〈我和春天有個約會〉及同劇插曲〈你為了愛情〉，表現不錯，她和劉雅麗的聲線各有特色，當年她加入樂壇的其中一首主打歌〈I’m Sorry〉就韻味十足，可惜未能大熱。 |
彭羚在 1994 至 1995 年左右登上了音樂事業的高峰（商業上），〈讓我跟你走〉、〈等得太久〉和〈仿如隔世〉等都流行一時，唱「K 歌」、唱「嗌歌」尤其受歡迎。可是她沒有故步自封，更試圖以《清水》專輯作一點突破，曲風較為清新，沒有太多唱到聲嘶力竭的地方，無奈回響卻大不如前。她後來的專輯也因而變得較為保守，直至《一枝花》才再次讓人眼前一亮。點題作〈清水〉更是曲、詞、編、唱均配合得極出色的作品，如歌名清水，十分清徹，記得當年張學友也曾點名力讚。
延 伸 聆 聽 ▾彭羚〈小玩意〉：讓彭羚登上事業高峰的可能是巫啟賢，但更能展現其聲音個性的，則大概是新加坡的葉良俊了，〈小玩意〉的曲風清新，加上黃偉文頗有心思的歌詞，是彭羚其中一首重要經典。 |
李克勤的第一個音樂階段，以〈紅日〉作結，他大部分經典作品，都幾乎是 1992 年或之前的。推出《紅日》之後，李克勤轉投星光唱片，監製換上周啟生，歌曲風格有了一點轉變。〈回首〉讓李克勤嘹亮的聲線顯得更加突出，音樂也不落俗套，予人迴腸盪氣的感覺，比起過往是更加成熟了。
延 伸 聆 聽 ▾李克勤〈當找到你〉：李克勤唱功雖好，感情流露上卻常常被詬病，也許零瑕疵就不夠真實了。〈回首〉強調他聲音的高亢、澎湃，〈當找到你〉則要他淡然、純樸，這樣兩極才能讓人留下印象。楊雲驃擅長這類音樂小品，竟與李克勤擦出火花。 |
草蜢在 90 年代中期開始在音樂上有很多新嘗試，3 位成員有更多個人創作之餘，亦開始組了固定的創作班底，其中一個就是王雙駿。王雙駿較為「玩嘢」的編曲手法與草蜢是一拍即合的，〈好戲在後頭〉從歌詞到編曲都玩味十足，愈到尾聲就愈精彩，巧妙的停頓位果然好戲在後頭。
延 伸 聆 聽 ▾草蜢〈天花亂墜之墜亂花天〉：王雙駿以音樂拼貼的方式將達明一派的〈天花亂墜〉改頭換面，一曲糅合多種音樂元素，盡現鬼才特色。 |
90 年代初期有不少中西合璧的音樂，像劉美君的〈各自各…精彩〉，就在 House 節拍注入古箏演奏，頗有特色。歌詞由合作緊密的周禮茂所寫，《赤裸感覺》後的劉美君變得相對「保守」了，但歌詞的「自我」主題依然突出，極有性格。
延 伸 聆 聽 ▾劉美君〈六本木的榻榻米〉：同樣由唐奕聰作曲編曲，同樣是一首 fusion 歌曲，都市節奏之中滲入點點日本風味，林振強的歌詞相當露骨，不比周禮茂遜色。 |
黃秋生推出唱片，大家的焦點都放在「粗口」上，但不是所有歌曲都要很乾淨、雕琢的，〈無能用者〉講制度下的貧苦大眾，每日只能過著刻板而沒有靈魂的生活，黃秋生以行屍走肉般的唱腔演繹，堪稱一絕！（思考題：20 年後我們的生活有改善嗎？）
延 伸 聆 聽 ▾黑鳥〈上大人〉：黑鳥的音樂簡潔有力、歌詞令人深思，從 80 年代到 90 年代，都是香港獨立樂圈的重要一員。 |
〈愛是永恆〉可能很大路，但細心想想，香港其實沒有幾多首如此「大器」的流行曲，而且《雪狼湖》音樂劇之於香港樂壇有一定意義，絕對有入選的理由。
延 伸 聆 聽 ▾陳潔儀〈等了又等〉：也可以說是半首新加坡作品，但畢竟同樣出自《雪狼湖》，加上當時陳潔儀曾全面在香港發展一段時間（並推出粵語專輯），這首讓她獲得更多本地樂迷注視的歌曲還是值得一提的。 |
1994 年，英國的 Trip Hop 樂圈備受注目，C.Y. Kong 的創作也受到 Portishead 很大的影響，幾乎把他們所有音樂元素都玩盡，而其中一首佳作就是〈迷路〉。當年王菲每張新碟的第一主打都總予人耳目一新的感覺，〈迷路〉也不例外，C.Y. Kong 把 Trip Hop 風格與他的音樂特色融合，為廣東歌帶來一個全新面貌。
延 伸 聆 聽 ▾鄭秀文〈折翼天使（慾望之翼）〉：鄭秀文的〈折翼天使〉除了原版之外，另外還有「天上人間」和「慾望之翼」兩個版本，前者較為輕快，後者把 Portishead 的音樂元素共冶一爐，迷幻氣息濃烈。 |
雷頌德初出道的幾年，的確是個很稱職的監製。當年黎明落在他手上，就馬上讓人有脫胎換骨的感覺，〈情深說話未曾講〉的唱腔明顯與之前不同，進步不少。論音樂，〈微風之前（離別之後）〉和〈或許…未必…不過〉的英倫搖滾風格在當時來說頗有新鮮感，尤其後者有如 The Beatles 作品般的悠然與浪漫，流麗的旋律予人清新雋永的感覺。
延 伸 聆 聽 ▾張衛健〈誰是個小丑〉：雷頌德把歌手改頭換面的能力，在張衛健嚴重被忽略的專輯《180°+》也可看到，〈誰是個小丑〉讓張衛健放下喜劇形象，展現深情一面，頗為成功。 |
時至今天，可能國語版本〈不必在乎我是誰〉更廣為人熟悉，加上歌曲本身由李宗盛包辦曲詞，某程度上更為「完整」。不過，一方面粵語版〈假如讓你吻下去〉先推出，另一方面林振強的歌詞也有其細膩動人之處，和李宗盛的旋律同樣匹配，絕不比國語版本遜色。
延 伸 聆 聽 ▾林憶蓮〈哭〉：當年林憶蓮推出《感覺完美》的時候，幾乎已全面進軍台灣市場，這張專輯更幾乎由李宗盛包辦作曲部分，台味甚濃，不少香港樂迷覺得沉悶。不過，〈哭〉還是跑出了，這次林振強的詞大勝國語版〈不許哭〉，沒爭拗的餘地了。 |
劉美君於 1990 年初推出的《赤裸感覺》，可以說是十分震撼，香港樂壇從來沒有這樣一張情慾描寫大膽的專輯。〈事後〉當年備受爭議，講情婦在性愛後回味無窮，歌詞以當時的尺度來說已相當露骨了。本來寫情慾歌詞是周禮茂的拿手好戲，但這次也給林振強搶去不少風頭。
延 伸 聆 聽 ▾劉美君〈事前〉：是〈事後〉的姊妹作。〈事後〉是輕快都市節奏（爽吖嘛），〈事前〉就走電影感重、著重氣氛的路線，包以正彈結他十分正。歌詞則講情婦偷情前的心態，好有畫面。 |
達明一派最後一張唱片叫《神經》，是對六四事件的一個回應。達明拆夥後，黃耀明的首張個人專輯《信望愛》也有延續這個題材，周耀輝的歌詞以父子關係比喻天安門學生面對著家長式管治，有趣的是，現在把學生換成是香港人，說成是講身份認同也解得通，任你閱讀。〈你真偉大〉也是黃耀明和蔡德才最早期的合作之一，已擦出火花。
延 伸 聆 聽 ▾黃耀明〈黐孖根〉：《信望愛》中還有這首〈黐孖根〉，不是用來罵人的，而是以孿生兄弟比喻中港關係，同樣是周耀輝所寫的歌詞，相當有趣。 |
夏韶聲在 90 年代初的發展頗為崎嶇，不停轉唱片公司，到 1996 年時就加入了 G.I.G.「獨立時代」，是當時的三大獨立音樂廠牌之一。專輯《一個夢兒》於是也有不少獨立樂手參與，包括當時仍是 Black Box 成員的林健華，〈擔憂〉就是出自他的手筆，走民謠風格，加入手風琴、笛子演奏後營造了極為突出的氣氛，夏韶聲的演繹也充滿感情，相當動人。
延 伸 聆 聽 ▾夏韶聲〈56769 Goodbye〉：此曲收錄在《酸雨》專輯，當中有關於環保的，也有涉及政治的。〈56769 Goodbye〉中的「56769」指英國 150 年的殖民時代，林夕當年為音樂工廠寫了不少佳作，類似的歌詞風格也伸延到這首歌上。 |
中葉是二人組合，由張子夫和歐嘉麗組成，獨立得來又有點接近主流，音樂帶點 New Age 和新浪漫氣息。〈22335〉是他們唯一一張專輯《秋舞》中的主打作，節奏輕快，編曲豐富而有層次，女主音演繹自然率性，十分好聽。
延 伸 聆 聽 ▾中葉〈秋舞〉：《秋舞》中除了有〈22335〉，還有抒情歌〈我最愛的一個〉，但感覺較為大路，反而專輯的點題開場曲〈秋舞〉頗出色，緩緩的節奏甚有張力，很容易讓人投入，5 分多鐘也不覺得長。 |
達明一派解散之後，黃耀明在 1992 年推出了首張個人專輯《信望愛》，同年劉以達則組成了「劉以達與夢」，發表了唯一一張專輯《末世極樂》。《末世極樂》的音樂不算差，但女主音唱不出味道，效果削弱了。幾年後劉以達找來多位客席歌手參與《麻木》專輯，無論音樂、主題都更加完整、鮮明，他唱的〈一額汗〉是中樂與搖滾完美結合的示範作，周耀輝有關環保的歌詞稍為「白」了一點，但簡潔有力，頗適合沒有甚麼唱功可言的劉以達演繹。
延 伸 聆 聽 ▾胡蓓蔚〈說不出〉：除了劉以達與夢、自己的個人作品，劉以達還組成過「劉以達官立小學」，但更值得一提的，其實是他為電影《誘僧》和《秋月》做的配樂作品，都是充滿東方色彩而不失現代感的佳作。〈說不出〉是《秋月》其中一首歌曲，由當時還未有名氣的胡蓓蔚演繹，是十分優美的作品。 |
很難想像，沒有黃偉文的話，李蕙敏能不能走紅。〈活得比你好〉之後，再來〈（你沒有）好結果〉，短期內得到兩份好詞，實在好運。〈（你沒有）好結果〉在當年的回響很大，很少歌詞會那麼狠，把女人被拋棄後的恨意描寫得如此淋漓盡致，「一刀插入你心」，在這個年代推出會不會被投訴？
延 伸 聆 聽 ▾李蕙敏〈橫濱別戀〉：〈活得比你好〉和〈（你沒有）好結果〉太紅，這首佳作難免被忽略了，旋律之優美，在李蕙敏作品中是數一數二的，陳少琪的歌詞甚有畫面，絕對是 90 年代的滄海遺珠之一。 |
周啟生最後一張個人大碟的主打歌，仍是他擅長的迷幻電子格調，但迷幻指數堪稱他所有作品的最高峰，氣氛營造極佳。
延 伸 聆 聽 ▾李克勤〈My Melody〉：暫停推出個人作品之後，周啟生更活躍地為其他歌手寫歌，90 年代初尤其多產，也因此讓很多主流歌手的作品沾上了點點電子迷幻氣息，李克勤的〈My Melody〉就是其中一個例子。 |
年輕的樂迷可能不知道，倫永亮也拿過叱咤男歌手金獎。那個年頭有巨星引退潮，四大天王又才剛剛冒起，倫永亮以創作歌手的姿態脫穎而出，他較為西化的音樂風格為廣東歌帶來不少新鮮感，其中糅合爵士與 R&B 風格、氣氛熱鬧的〈給戀愛喝采〉特別有他的標記，尤其音樂過門的「Shoo be do wa」，他自己翌年也唱了一首以此為名的歌呢！
延 伸 聆 聽 ▾王靖雯〈靜夜的單簧管〉：相比作為歌手，倫永亮的作曲人形象更為鮮明，他是那個「鋼琴後的人」，為很多歌手寫歌，他與王靖雯（當時仍未叫王菲）唯一的合作〈靜夜的單簧管〉是其中一首經典，音樂很能表達歌詞所寫的夜靜空虛感覺，十分動人。 |
梁漢文的氣聲、假音演繹其實很出色，他早期也是憑這種歌唱特色而受到注視，嚴重被低估的一張專輯叫《糊塗感情》，帶點爵士氣息，水準不輸蘇永康的作品。有份參與《糊塗感情》製作的趙增熹，幾年後一直延續梁漢文這方面的風格，譬如為他所寫的〈呼吸〉，就很有個性。後來趙增熹為電影《甜蜜蜜》擔任配樂工作，贏了金像獎，翌年他把主題音樂變成了〈角度〉，同樣的格調放在梁漢文身上，又得咗。
延 伸 聆 聽 ▾梁漢文〈流離夜雨〉：《糊塗感情》幾首主打歌其實都值得推薦，原創的〈仍然是你，仍然是我〉有「星工廠」的班底製作，和音甚出色（林憶蓮、倫永亮等），但改編歌〈某月某夜〉和〈流離夜雨〉實在太精彩，後者另有一個版本〈流離夜雨⋯雨中花〉較接近 Tommy Page 翻唱版的編曲（Eric Carmen 的原曲是輕快的），更見凄美。 |
緊貼最新音樂資訊，請讚好/追蹤 SPILL 旗下的「Overflow 音樂滿瀉」Facebook 專頁及 Instagram 帳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