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動盪,局勢混亂,還會在這個時候推出新專輯的,大概都是有話要說的。Jabin Law 口裡也會說「呢個時候出碟好灰」,但像《A Bite of Hell》這樣的專輯,正正也要在世道最荒謬無稽之時推出,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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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Jabin Law:我們不斷在絕望與希望的狀態交替

【專訪】Jabin Law:我們不斷在絕望與希望的狀態交替

社會動盪,局勢混亂,還會在這個時候推出新專輯的,大概都是有話要說的。Jabin Law 口裡也會說「呢個時候出碟好灰」,但像《A Bite of Hell》這樣的專輯,正正也要在世道最荒謬無稽之時推出,才有意思。

01
地獄 vs. 人間

「我想營造一種很虛無的感覺」


話雖如此,《A Bite of Hell》當中很多歌曲,其實在反修例運動之前已寫好,「有一大半是之前寫,有 3、4 首是這件事發生後寫的,有些歌是很明顯的,你不難感受到是因為這件事才引申而來」。

Jabin 說,如果不是這件事,專輯會更早完成,但也因此讓專輯有了一個新的方向。「我覺得事件前後寫的兩批歌,當中是有一些 tension 在內」,套用流行曲一句歌詞,這種 tension 大概就是「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的一個狀態。

所以,《A Bite of Hell》談不上是概念先行,但創作期間 Jabin「慢慢 feel 到自己向著一個方向行,而且越行越明確」,就變成了現時大家聽到的樣子。

〈Pavlovian〉先描繪了一個亂世:gates are open, birds are wild, we’ll be running in the streets again,〈Mr. Lee is Trying to Sell His Soul〉則指向那些德高望重的衣冠禽獸,歌者化身囚徒,以 Grunge 的風格道出自己如何在壓迫下,情緒瀕臨崩潰邊緣。與此同時,〈Keep Me Under〉又變得豁然開朗,憧憬世間依然有愛。

專輯的前 8 首歌,有時身處地獄,有時回到人間,但是明是暗不難分辨。我跟 Jabin 說,不是很懂最尾 3 首歌的意思,偏偏這可能就是全碟最關鍵的部分。「是的,最尾 3 首好像不太有關連,〈Maybe a Word〉好像很 hopeful,〈Can’t Go Back to the Temple Now〉卻又是全碟最 dark 的一首歌,我想營造一種很虛無的感覺,表達「希望」與「絕望」本來就很虛無。

社會動盪,局勢混亂,還會在這個時候推出新專輯的,大概都是有話要說的。Jabin Law 口裡也會說「呢個時候出碟好灰」,但像《A Bite of Hell》這樣的專輯,正正也要在世道最荒謬無稽之時推出,才有意思。

02
理性 vs. 感性

「要反咬絕望,不一定要歇斯底里」


Jabin Law 說這個想法,靈感來自魯迅的一篇散文詩《希望》。「大意是講希望是『嘥氣』的,你其實不需要懷有希望,他說希望就如娼妓,當你將所有都給了她,她便會拂袖而去。」Jabin 覺得,不要把自己的感覺都放在希望上,與此同時,也不應放太多進入絕望之中,「所以其實是很虛無的」,聽起來好像很玄、很深奧,但其實訊息是正面的,「我覺得比希望更加 positive,因為他所說的希望,只是對一些未知的事情懷著『唔會咁嘅』的心態,是很虛假的。」

我們要向絕望的世界作出反抗,但這不是基於希望。很深的哲學。那麼我們該怎樣做?「當你遇到這樣困難的事情,根本是沒有方法的,簡單來說就只有做抑或唔做,最尾還是看你怎樣選擇。」

就像《A Bite of Hell》的封面,Jabin 選擇了在深水埗取景,「曾經有一段時間很喜歡逛深水埗,我覺得很有趣的是,看著阿婆在地攤擺檔,有時你不知道她賣的是甚麼,可能會有些很機械的東西,可能是一個波,也可能是一隻污糟邋遢的鞋。長大了就覺得,這是她們選擇的一種生活方式,你要反咬絕望,不一定要歇斯底里,可以將之融入生活當中。老套一點說,今天活得比昨天好,已是很反叛的一回事。」

這也是《A Bite of Hell》有趣的地方,好像載著很多情感,與此同時又有很理性的地方。「我是偏理性的一個人,很多人都跟我這麼說,我不是很 emotional,音樂是我唯一可表達這種情緒的途徑。」如果說 Jabin Law 寫的歌詞是介乎理智與感情之間,那麼,音樂上就顯得理性的多了,「我可以用一個很理性的方法做歌,譬如 tune 一支結他,那個 tuning 是只能彈某一首歌的。像這張碟的結他都有些古怪的 tuning,我會用這種小方法去 start with」,而之後又可以順著感覺走。

新專輯內的作品之一〈Historians' Bombs〉,走進歷史時空,看著世界已被摧毀。當人類手執殺傷力無比巨大的武器時,都會成了魔鬼。

03
新 vs. 舊

「再新的歌都會變舊」


Jabin 說也可能因為這份理性,對民謠、Alternative Rock 和 Grunge 這些可能被認為較舊的音樂風格更有感覺,「我不是好 care 一首歌幾時作、out 唔 out,我會想,再新的歌都會變舊,無謂追潮流,像早幾年很流行小清新,現在 Hip Hop、Grime 好 hit,過三、四年可能又變成另一種,追唔到㗎喎。」

雖說類型上不是現時最能帶領潮流的,但 Jabin 認為自己的創作還是很現代化的,「好 2019 年,因為我不是要做一些感覺很 vintage 的東西,純粹我覺得這種聲音是很可以。」當你要表達自己當下的所思所想,自然就能跟時代接軌,「我做自己的歌就會很忠於自己,不用討好任何人。」

社會動盪,局勢混亂,還會在這個時候推出新專輯的,大概都是有話要說的。Jabin Law 口裡也會說「呢個時候出碟好灰」,但像《A Bite of Hell》這樣的專輯,正正也要在世道最荒謬無稽之時推出,才有意思。

04
個人 vs. 團體

「係幾複雜,中間會有好多角力」


熟悉本地獨立樂圈的話,該知道 Jabin 除了有個人出品之外,也是樂隊 Stranded Whale 的主音兼結他手之一;我問,作為一個如此「個人」的創作者,身處樂隊的時候又會抱著怎樣的心態?

「係幾複雜,中間會有好多角力」,Jabin 說在 Stranded Whale 當中,負責作曲的大多是他或 Tomii,如果歌是他寫的話,他的主導性也會大一點,「但當中也要作出平衡,要顧及大家有沒有足夠的創作空間,否則就不用夾 band 啦!」那麼樂趣又在哪裡?「夾 band 就是要兼顧大家的創作空間,大家又能否投入其中,從中也會學到很多,譬如某個成員可能會提出一些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 idea,你必須要更 open,調節自己的心態,明白這不只是你自己個人的創作,也未必是你最想做到的東西。」

社會動盪,局勢混亂,還會在這個時候推出新專輯的,大概都是有話要說的。Jabin Law 口裡也會說「呢個時候出碟好灰」,但像《A Bite of Hell》這樣的專輯,正正也要在世道最荒謬無稽之時推出,才有意思。

05
抽象 vs. 具體

「不是你擺一些好勁的東西出來,大家就會喜歡」


Jabin 說做自己的專輯,最終極的狀態是完全不理別人,自己一手一腳做好每個環節。但忠於自己,不代表不理聽眾感受,尤其《A Bite of Hell》不像 Jabin Law 上一張專輯《But Tonight, The Boulevard is Mine》那麼「虛」,訊息比較「具體」,就更希望樂迷能夠明白多一點。

Jabin 指著訪問場地牆上一幅畫說:「現實上不是你擺一些好勁的東西出來,大家就會喜歡,即使它數十年後可能很值錢也好。做音樂我喜歡躲起來做,但也會想大家可以明白多一點。」他說中間要有一些導賞的媒介,「可能玩玩 facebook 或 ig 就可以,以前我有點抗拒做這些事,細個會覺得這樣做『唔型』,最理想當然是做好一首歌放上 YouTube 就有人說好正好喜歡,不講任何話,但其實很難,也不是太 practical。」他覺得若做了一些音樂認為值得大家去聽,但別人可能不太懂你在做甚麼的時候,就要想方法讓大家了解更多。

不過,他強調自己不喜歡「解釋」一首歌的意思,對於「首歌講乜」的提問,往往不懂得如何回答,「很多人見到一些稍為抽象的東西就會將之燈謎化,好似要猜要估,但其實不一定有答案,或是根本不用找答案。」

《A Bite of Hell》的核心主題較明顯,就是絕望與希望的角力,「特別香港好多人都在這兩個狀態不斷交替,好像有點希望之時,突然之間又變得很絕望,然後又重新尋找希望」,Jabin 就透過創作,讓大家思考「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的道理,可能仍很虛、仍很抽象,但如果你曾有同樣的掙扎,相信不難獲得共鳴。

《A Bite of 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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