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問之前,唱片公司叮囑一句「只談音樂」,我一方面心想:這可是我們一貫的作風啊,另一方面又在想:音樂,尤其是流行音樂,從來不只是音樂那麼簡單,這條訪問的界線其實不容易劃得清晰。於是,跟盧凱彤談談新歌〈荒原〉之外,也談到躁鬱症、繪畫,以及香港和台灣樂迷有甚麼不同等話題;音樂某程度上就是一面鏡子,反映創作者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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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無關情緒宣洩 盧凱彤:〈荒原〉是時代造成的歌

【專訪】無關情緒宣洩 盧凱彤:〈荒原〉是時代造成的歌

訪問之前,唱片公司叮囑一句「只談音樂」,我一方面心想:這可是我們一貫的作風啊,另一方面又在想:音樂,尤其是流行音樂,從來不只是音樂那麼簡單,這條訪問的界線其實不容易劃得清晰。於是,跟盧凱彤談談新歌〈荒原〉之外,也談到躁鬱症、繪畫,以及香港和台灣樂迷有甚麼不同等話題;音樂某程度上就是一面鏡子,反映創作者的內心。

「宣洩」和「反映」有一段距離

我問盧凱彤,甚麼促使她寫下〈荒原〉這首歌,她回答我兩個字:孤獨。「人是孤獨的,無分正面還是負面,這只是一個 statement,是事實。」〈荒原〉呈現著的世界是一片渾沌,內心則是躁動不安的,這並不代表她的情緒仍然走不出那個困局,而是這個世界根本如此。

「寫的時候確實是在經歷情緒的瓶頸位,即是會覺得自己很孤獨,覺得這個世界有很多沒有答案的問題,覺得這個時代有很多缺陷,而創作就是會被周遭的環境、身邊的人影響,〈荒原〉是一首時代造成的歌。」盧凱彤強調,這不是「宣洩」那麼膚淺,創作就是反映她的內心、她的靈魂。

不過,她找林夕譜詞時,還是表達了希望歌曲是正面的訊息,所以「即使呼吸雖痛」,「仍有志願,仍未放下何謂美麗和自尊」。「我不想音樂已那麼冷冰冰的時候,還要把人導向滅亡,我希望它是光明的,是有答案的。」

因為〈荒原〉較為暗黑的調子,她常常被問及「是否病還沒好」這個問題。「我說不是呀!雖然我還在吃藥,但我很 stable。為甚麼人們總是覺得病癒後就要唱一些很開朗的歌?我只是想告訴別人,這個年頭,就是會讓年輕人有〈荒原〉那樣的感受。我身處的環境給我的養分,就是會令我寫到〈荒原〉這樣的歌。」盧凱彤說,這才是真實的她。

不像拍檔林二汶的新歌,盧凱彤坦言自己的性格是「yeah 唔起」的,尤其在香港。她也有矛盾的時候,畢竟〈荒原〉是加盟新唱片公司 Brave Nusic 的第一炮,也曾想過:是否要寫一些輕鬆一點的歌呢?最後她還是選擇忠於自己。

打破框框 愈做愈大膽

「我是一個很任性的音樂人,我也不懂考慮市場因素,我就是交了這首歌出來,這也是我現時眼中的社會。」盧凱彤的任性,甚至去到要反轉廣東歌甚至一般華語流行曲的結構模式,試圖改變樂迷聽歌的習慣。〈荒原〉沒有副歌,只有一個 flow,在搶耳的電子搖滾音樂過門之後,多唱兩句便戛然而止。

「好想反 K 歌而行,為甚麼歌一定是 verse - chorus - bridge - chorus - chorus - outro?其實不一定。」盧凱彤去年在台灣金曲獎獲頒最佳編曲的〈還不夠遠〉,就以結他 line 取代一般唱出來的 chorus,也是不依傳統的做法。「我的賣點從來不是唱這個部分,vocal 絕對不是我的強項,有時候我會想,為甚麼要聽那麼多 vocal 呢?我不是說要做純音樂,但為甚麼大部分歌都在唱好多字呢?便想,不如寫一首沒那麼多字的歌吧,chorus 不一定要唱出來,可以彈出來。」

〈荒原〉也不算多字,它是由一幅盧凱彤自己畫的抽象畫出發的,她說畫畫是一個抒發自己情緒的途徑,而且可以打破很多框框。「我沒有受過正式的訓練,又不是要開畫展,不用跟任何人交代,喜歡怎畫就怎畫。」〈荒原〉沒有副歌,沒有重覆的段落,她說也是以畫的結構去思考。

據知,目標在今年內完成的廣東 EP,還有其他由畫引發出來的創作。是的,盧凱彤終於要出一張廣東唱片了。新碟將會繼續和好拍檔蔡德才一起製作,盧凱彤說聽她的歌,其實已等同在聽一個二人組合的歌了。而香港樂迷有這個福氣,也要感謝環球唱片,盧凱彤差點就準備全面在台灣發展了。「環球老闆 3 年前已找過我,我當時拒絕了,說要去台灣。3 年後他再找我,我就想,不如試試跟別人合作?反正試過自己做,在台灣的成績又已經不錯了。」而 Brave Nusic 就是環球新設的獨立音樂分支,會給予旗下藝人十足的自由度,給盧凱彤的唯一條件,就是要有廣東歌。

「創作上,他們沒有說甚麼,我也是在試水溫。因為做〈荒原〉其實是頗大膽的,我都在試大家的接受程度,老實說我是有擔心的,台灣的市場大一點,總會有一定的群眾,但放在香港的市場又會如何呢?」問她會否擔心唱片公司蝕錢,她笑言「佢哋要搵錢就唔會簽我啦」,並說只關心群眾是否接受。「因為我也在不斷蛻變中,我近年已很少寫〈等等〉、〈雀班〉一類易入口的歌,〈荒原〉之後的第二 plug,我覺得是更加大膽,所以我很 respect Brave Nusic,他們真的很支持。」

訪問之前,唱片公司叮囑一句「只談音樂」,我一方面心想:這可是我們一貫的作風啊,另一方面又在想:音樂,尤其是流行音樂,從來不只是音樂那麼簡單,這條訪問的界線其實不容易劃得清晰。於是,跟盧凱彤談談新歌〈荒原〉之外,也談到躁鬱症、繪畫,以及香港和台灣樂迷有甚麼不同等話題;音樂某程度上就是一面鏡子,反映創作者的內心。

你的完美有點難懂

盧凱彤曾說過,覺得香港的樂迷不懂她。那時候她發表了《你的完美有點難懂並不代表世界不能包容》,台灣的樂評叫好,後來還拿了一座金曲獎,香港的反應就顯得有點冷淡。

「那時我是受了一點挫折,雖然唱片賣光了,但我是收到一些不太好的批評。」現在重聽,《你的完美有點難懂並不代表世界不能包容》其實記載了一些很私人的情感,譬如〈家〉。我說,可能那時候香港樂迷所知的不夠多吧。「為甚麼要知道呢?這不就是失敗嗎?做甚麼類型的音樂,也是想樂迷 connect 到。我不想說是香港人不懂,我是有反省過的,大概是我的音樂 connect 不到他們。」所以,盧凱彤曾有這麼一刻想過全面在台灣發展,不再回港,恰巧那時候環球唱片就跟她接洽了。命運還是安排了我們可聽到她的廣東歌。

我說要是她到台灣發展,不再回港,會令人覺得很可惜。「即是你會想聽到我的廣東歌?」我說當然啊,那畢竟是妳的第一語言。「我的母語。」她以一個更熱門的字眼重複一次。

盧凱彤說覺得自己與香港樂壇格格不入,像個異種。「台灣有的曲式種類比香港多好多,而且有很多很厲害的樂隊,玩不同類型的音樂。」當多元化是一個常態時,爭妍鬥麗就是一件美事。單一化則使人覺得自己不在圈子內,只想出走他方。

太過獨特,走的路也特別艱辛,人們都愛找尋自己熟悉的聲音,偏偏盧凱彤就是有自己一套。問她怎樣形容自己的音樂風格,她又回答我兩個字:原創。「這是很難的。我會明白這個年代,很多樂隊、歌手都聽很多 reference,這是你聽得出來的,而我是很努力去保持原創性,盡量不要有太多 reference。」她說最近做新唱片,沒有怎麼聽音樂,只看電影,日本的、法國的,從中獲得不少靈感。

當然,電影裡也有音樂。「睇戲聽歌和真的聽歌是有分別的。」對,有一段距離,我想起了〈還不夠遠〉的歌詞。聽廣東歌和其他語言的歌也是有分別的,這一年盧凱彤的歌,會不會拉近你和她的距離?

訪問之前,唱片公司叮囑一句「只談音樂」,我一方面心想:這可是我們一貫的作風啊,另一方面又在想:音樂,尤其是流行音樂,從來不只是音樂那麼簡單,這條訪問的界線其實不容易劃得清晰。於是,跟盧凱彤談談新歌〈荒原〉之外,也談到躁鬱症、繪畫,以及香港和台灣樂迷有甚麼不同等話題;音樂某程度上就是一面鏡子,反映創作者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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